作者:Tai Tai LIVE WILD、簡培倫、羅雨航
初認識TaiTai LIVE WILD團隊(阿泰與呆呆),是透過《山知道》、《步知道》等相關書籍,字裡行間與圖像作品中,不僅透露著對於人文、歷史與大地的關懷和探尋,更令人嚮往的,是他們讓山林與生活毫無界線地融合在一起。
入山前總暗自思忖著,討海的人身上帶著豔陽親吻過的膚色與氣息,那麼走入山林裡的人呢?該是輕靈、壯闊或沉謐?那是與阿泰和呆呆會面的前一晚,我們收妥於登山包裡的童趣想像。
一早,遠離熙攘的灰色都市叢林,一行人尾隨阿泰與呆呆的車子駛入位於新竹五峰鄉的山林;告別了層層喧鬧浮華,迎面而來的是土壤的清香和山林裡獨有的沁涼。隨著海拔一路攀升帶來的耳壓不適感,光影搖曳灑落在眼前崎嶇的沙石小徑,清風揚起塵沙,在光束中追逐、顯現,不免令人思量著眼前的微小粒子,是否足夠為曾在山林中逝去的生靈佐證其存在?這一切清朗中似是也帶有一絲迷離,就這麼漫不經心地,交付予山靈去接管人的五感,而人甚未覺察。
站在山的臂彎裡遠眺彼岸群山,山的稜線綿延不絕,猶如掌心錯綜交疊的紋理;山頭上的流雲熹光緩慢拂掠,好像柔情撫平了群山騷動的脈搏。薄暮冥冥之時,山也吐出了微霧,這時我們在野地裡升起炊火,熱湯在火舌上蒸騰,直至星光熠耀,我們和阿泰與呆呆的對談,也自然而然地流動了起來。對話中,有生死交關、淚水、悠然與喜樂,語句落在群樹懷抱之中,和夜空下寂靜如死的巨大蟲聲,共鳴成偶然交錯的生命篇章。
問:聽說原住民進山打獵前,會有祭山儀式,你們有專屬於自己進山前的小儀式?
答:進山前沒有特定會做的「儀式」,但離開山的時候,會轉身向山說聲「謝謝,謝謝照顧了」,謝謝山讓我們能夠一路平安下山。如果看見很大的樹,我們會親切地稱它為大樹公,經過時會跟它說說話,或是伸手觸摸,感受歲月的刻痕。需要攀爬過危險地形時,可能需要伸手去拉樹根或樹幹的時候,心裡會默默跟植物說「不好意思,借我抓一下!」我們都覺得如果對大自然表示敬意,大自然便會用各種形式給予回饋。
問:對你們來說,城市與山林之間的差別是什麼?
答:剛開始接觸戶外,或多或少會對這樣的命題產生困惑——像是文明生活的繁複對比山居歲月的簡樸,究竟哪一種才是真正需要的生活樣貌?甚至嘗試要為孰優孰劣下粗淺判斷。但現在已經不會再有類似困擾了,因為已經明白,荒野和文明都是構成「自我」不可或缺的養分和元素;生於文明的我們受到大自然的吸引而走入山林,再因生活的需求或思鄉情懷返家,這兩件事情都很自然,沒有衝突,也不具絕對的單向性。到頭來,還是心態和心境的問題,如果在任一處皆能怡然自得,環境就只是外在因素了。
問:置身山林中的嗅覺感受,跟在平地有什麼不一樣嗎?甚麼氣味曾讓你們印象深刻?
答:大多是樹林的木質香氛或土壤的氣味。味道通常很淡,需要花點時間靜下心來和植物稍微交流一番。而且,每個人聞到的味道不大相同。呆呆因為感官觀察度較敏銳,常常聞到很多味道;阿泰因為鼻子不好,則常常錯過。但我們都喜歡木質香味,太過香甜的味道則是淺嚐即止。
問:身處山林,或是登上山頂後,感官覺受,包括聽覺、視覺、觸覺,會有不一樣之處嗎?能否分享記憶深刻的經驗?
答:在山上,聽覺是很重要的感官,而且常常連動到視覺。自己的腳步聲、夥伴的交談聲,以及樹林裡任何風吹草動的聲響,都會立即抓住我們的注意力,探尋各種動態。竹林隨風搖曳時會彼此碰撞,發出嘎嘎的聲響;微風吹進樹林,吹響無數片葉子時,會有一種類似風鈴的清脆;還有蟲鳴鳥叫,以及停下步伐時,聽到周圍動物走動的腳步聲,每每讓人感動不已。
最近一次從鈴鳴山下切走人待山時,經過一大片鐵杉林。正當心裡讚嘆連連時,突然走進一小片空地,巨木們不再摩肩擦踵,而是騰出一塊空間,讓我們感受空氣的流動和空間的擴大。回頭,一棵大鐵杉像是開張巨大的雙臂,瞬間竟有一種被擁抱呵護的感動!那一刻,人與樹彷彿有了對話,震懾心靈!
問:在人生遭逢艱難時刻,會選擇進入山林嗎?曾因此而被自然療癒?
答:剛結婚時,家裡發生一些變故,加上當時剛從台北搬到台中,太多生活的變化需要面對,有點無法調適。某天我問阿泰,要不要去走PCT(Pacific Crest Trail 太平洋屋脊步道)?於是我們在做好完整計畫後就在隔年出發,很幸運地完成這個開啟人生下半場的長程縱走。
走過PCT,雖然心裡還是留有些許遺憾,但傷痛多半已被撫平。我想到John Muir曾說過的一句話:「你要讓陽光灑在心上而非身上,溪流穿軀而過,而非從旁流過。」這提醒我並非要拋下往事,而是讓往事流過身體;我透過走路,讓身體慢慢代謝、消化,最後化為生命的養分。
- 特別感謝Prokan波樂商借旅行家六人帳與Tundra Haul滾輪冰桶,讓我們有美好的露營體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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責任編輯:Yvonne